2020年6月暨南大学蓝计香硕士学位论文《博罗畲语词汇研究》(指导教师范俊军)摘要
摘要
本文主要研究博罗畲语词汇。首先对博罗畲语词汇系统及其特点进行描写,在此基础上选择有典型族群文化意义的畲语亲属称谓词以及具有传统环境知识意义的动植物词进行专门分析。
畲语词汇系统由基本词汇和一般词汇组成,包括单词和短语(含惯用语、谚语和歇后语)。畲语大部分基本词汇是自源词,还有一部分是苗瑶语族语言共有的同源词;畲语与苗语支炯奈话同源词比较最高。畲语的少部分基本词汇和大部分一般词汇来自客家话借词,当代生活中的新事物新概念几乎都是借用客家话,有些原有的畲语固有词也被客家话取代。畲语词汇总体上呈现出固有词语大量流失的变化趋势。
对博罗畲语亲属称谓词的分析表明,畲族亲属称谓词区分父系、母系、世代、辈分、长幼、血亲和姻亲。亲属词语素 “mie24(母)”与“taŋ33(子)”有很强的构词能力,体现某些南方少数民族语言称谓的“母大男小”构词原则。通过博罗、惠东、增城、海丰四地畲语亲属称谓的比较还发现:博罗畲语母系亲属称谓词明显多于父系亲属称谓词,母系称谓词固有成分较多,而父系亲属称谓词呈现出借用母系称谓语素并与客家话称谓语素组合构词的情况,有的甚至完全借用客 家话语素。亲属称谓词的这种现象蕴涵了畲族先民曾有过母系为本位的社会形态。
对博罗畲语动植物词的分类和分析表明,博罗畲语这类词汇缺乏动植物种属类别和概括总称,但有丰富的具体动植物个体名称。畲语动植物的命名理据也比较丰富,较多采用拟声、形象、颜色、性状、环境、功用来命名,从命名和词语使用可以发现畲族在长期生产生活中认识自然和环境所积累的传统环境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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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阅读(文摘):
广东的畲族
广东的畲族主要分布在潮州市潮安县、饶平县、湘桥区,河源市和平县、连平县、陇川县、东源县,汕尾市海丰县,梅州市丰顺县,惠州市惠东县、博罗县,广州市增城区,韶关市南雄县、乳源县、始兴县,总人口约 28000 人。广东畲族保留着部分畲族文化传统,但因居住分散,长期与汉族杂居,各地畲族保留的传统文化存在不同程度的变异。例如,潮州凤凰山区畲族受潮汕方言影响,畲语已经消失,生活习俗都也已潮汕化。
博罗的畲族
博罗县处于广府文化边缘和客家文化交汇区域。全县通行客家话,但毗邻东莞、增城的一些镇村,还使用接近粤方言的本地土话。横河镇嶂背村是博罗县唯一的少数民族行政村,地理位置是东经 114.1°,北纬 23.3°,位于罗浮山北麓,与罗浮山主峰飞云峰遥相对望。横河镇的畲族村包括新嶂背村、大板田村和新塘村,约 500 人,有“蓝”和“雷”两个姓,三个村子地理上相邻,沿着乡间公路成带状分布。新嶂背村距离大板田村约 3 公里,距离长坑村约 4 公里,虽三个村子之间夹着一些汉族村子,但三个村子形成了一个畲族聚居地。三个畲族自然村距横河镇政府所在地6~8公里,距博罗县城27公里。嶂背畲族原住在罗浮山上,
先搬迁到石祭,然后搬到老嶂背(在山上)。解放后,在政府的帮助下先后分三批搬迁到现在的新嶂背村。第一批 1958 年搬到现在的新屋,第二批于 1968 年搬到现在的大阪田;1977 到 1978 年,剩下的几户也分别搬到大阪田和新屋。当时由政府出资建新房,每户两间。
居住在罗浮山区老嶂背时,畲族主要过着山地农耕生活,主要作物有稻谷、番薯、玉米等,也会采摘时节山果山货,偶尔拿到山下圩市售卖。农闲时捕猎,如黄麂、野猪、野鸡等。逢年过节,制作传统食物,如过年打糍粑,七月半做当啷糍(音译),清明节做艾粄等。当时畲族并不常下山,与外界接触不多,畲族人在村寨里都用畲语交流,多数人听不懂当地汉语方言和普通话。
畲语的使用人口及濒危状况
广东四地畲族村都是双语村,畲族人也都是双语或多语人。博罗县嶂背畲族大都会说畲语和客家话,有的还会说粤语和横河本地话。增城区正果畲族大都会说畲语、客家话和粤语。惠东县畲族会说畲语、客家话和少量粤语。海丰畲族说畲语、客家话、福佬话、占米话。
截止到 2019 年,我们对四地畲族村的畲语使用人口和语言传承状况做了最新的调查,共有 13 个自然村:新嶂背、大板田、新塘、吓水、通坑、榕树窿、割田、洞肚、角峰、南一村、南二村、畲族新村、红罗村,能不同程度说畲语的人口总计 1010 人。这意味着,全国有七十多万人口的畲族,能说民族母语的人口一千多人。因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濒危语言地图”数据库将畲语列为“极度濒危”的少数民族语言。下面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件《语言活力与语言濒危》六项指标,对广东四地畲族社区的畲语活力状况进行描述。
博罗县嶂背畲族村有新嶂背、大板田和新塘三个自然村,总人口515人,其中能说畲语的320人。成年人、年轻人在村子里基本都说畲语,对外说客家话、普通话。青少年日常生活语码转换频繁、畲语客家话混杂使用,母语能力明显下降。年轻人大都外出工作,不兴族内通婚,娶进来的都是外地媳妇,三个村子的儿童在家都是自然习得母亲的语言,如客家话、普通话等,基本不讲畲语,跟祖 父母辈在家也很少讲畲语,即使有些听得懂也不愿讲。畲语局限在村子里,畲族村民大都上缺乏要后代一定学会畲语的意识,个别人有这种意识,也无可奈何。新事物新概念的词语都用客家话或普通话表述,只有零星的口头历史传说故事。惠东县角峰、南一、南二、畲族新村、割田、洞肚六个村总人口791人,其中能讲畲语的200人。总体上,这些居住点比较分散而且相距较远,中青年都是与汉族通婚,惠东县畲族村的畲语受客家话影响久远,汉化很快。这六个聚居点的畲语已经出现明显断代,青年人基本上都不会说畲语,只偶尔能说二三个单词。畲语传统知识词汇和表达大量遗失。能说畲语的也只用于非常有限场所,限于一家人内部。对外都说客家话,平时在村子内也经常相互之间说客家话。
角峰村位于山上,在六个聚居点中畲语保存是最好的,除了青少年、儿童不会畲语,中老年人大约70%的人基本会说畲语。割田村、洞肚村的畲语平时说畲语的还不到一半人口,40以上的基本会讲畲语,青少年、儿童基本不会讲。家庭内说客家话居多。南二村说畲语的人更少,中老年人才会说一些畲语,平时村子里大都说客家话,家庭内部也基本如此。南一村、畲族新村的畲语使用人数很少,南一村就只有六十岁以上的人才会说一些畲语,而畲族新村只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家会说畲语,村子里平时交流几乎没人说畲语,都说客家话。
增城市正果镇畲族村有吓水村、通坑村和榕树冚三个自然村庄,人口400人,能讲畲语290人。正果畲族和博罗畲族历史上都是住在罗浮山区,上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博罗畲族搬迁到山下平地定居,但两地畲族在九十年代以前都有保持通婚。增城和博罗畲族说的是同一种畲语方言——罗浮方言。增城畲族村人口较多的是吓水村。随着旅游点和民族示范村的对外开放,三个村的儿童都随父母到山下镇里或市里就学。村里的小学只剩下6位学生。畲语马上即将断代,大多数儿童都不会畲语了。
海丰县只有红罗村一个畲族村,人口253人,说畲语的200人,成年人、青少年全都使用畲语,少部分儿童会说畲语,畲语传承暂时没有出现断代。村子里日常交际用语多数是畲语,在家也使用畲语。村里畲民现在有了畲语传承意识,村委会也宣传和强调在家和村子里要多说畲语。
从以上描述可知,虽然教科文组织将畲语整体上列为极度濒危语言,但在广东境内的畲族社区中,畲语活力状况是不平衡的。嶂背村畲语人口最多,红罗村其次,吓水村基本可以,其他畲族村不久的将来畲语不可避免要完全消失。